巫蛊祸起,铁锹挖天下(1 / 2)
巫蛊祸起,铁锹挖天下
百里扶央死了,他是皇城里最后一个侍医。从此苍祝的身边就是陈培言、江齐和那帮绣衣使者。
一场谋算罢,皇城的土地再也不太平了。每天晚上江齐都会挖出很多的射偶,每天都是血污一地,巫祝现场。
皇城的土壤被江齐的铁锹挖得四处都是。他所到之处必有射偶。
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恐惧的乌云之下。无数的宫人被抓入暴室,严刑逼供,从宫女一路到后妃的宫殿,殃及者近万人。
可始作俑者还没有找出来。
原以为这是一场宫里的浩劫,但未想,这些宫中人在皇城外的亲族也被连带。绣衣使者倾数出动,皇城里射偶搅动了天下。
绣衣使者所到之处,都可以挖到射偶,但凡挖到就逮捕周围百姓,无论是谁,并以炮烙之刑逼供。天下彻底笼罩在惊恐之中。
百姓人心惶惶,可最惶恐的是苍祝。连寻常百姓家都查出诅咒他的射偶,这让苍祝如何不慌张,有一个人竟然能动用全天下的人来诅咒他。
他每天晚上睡不着,要想那个人要害他的人是谁?他抱着他的玉玺和虎符,不敢睡觉,就蜷缩在龙座上,念着,“都要谋害朕。”
一连几天几夜不睡,苍祝就陷入了一种疯狂之中。他更偏执地认为有一个人要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,而苍祝此生最喜欢的就是皇位。
江齐把整个后宫的地都掘了,无数的宫女和妃妾殃及其中,只有太子的宫殿和凤栖宫还没有殃及。
就在这个时候,江齐的铁锹在宫里彻底停了。
铁锹一停,宫中就没了射偶。
江齐便做了一场法事,以问天意。
在法事罢后,江齐未先禀天意,反先对苍祝说,“臣之心七上八下。有一事困扰已久,实在难问出天意。”
苍祝便问,“仙道为何事而困?”
“三日前,陵城侯未得圣令,就在皇城驰道上驱车。臣扣押其人与车马。结果太子示好于臣,望臣不要告知陛下,说陵城侯是为他驱车面圣。但臣想来天下事,事无巨细,皆应让陛下知晓。臣思来想后,就是不知以后到底如何面对太子。”江齐道。
苍祝大赏江齐,“你告知于朕,知朕之心,如此才是臣子所为。”
江齐大为领悟,“臣明白了。”
苍祝又问,“宗儿与明儿关系甚好?”
江齐答,“舅舅很疼外甥。”
苍祝若有所思。
江齐似弱释怀,再度做法,绕了祭台一圈后,得了神示。
江齐对苍祝说,“臣得仙道所示,河间县有祥瑞赠与陛下,要陛下亲自去领。”
难得闻祥瑞,还是仙道所示,苍祝二话不说,决定出宫游幸去了。离开那个充满诅咒之地,是苍祝的一种逃避。
随着苍祝的离开,宫中的纷乱好像停了下来。
但那无异在说,整个皇城里唯一没有挖的地方就是凤栖宫和太子行宫。
萧如丝直接邀了江齐,带着司务令一起,让他在凤栖宫和太子行宫好好看看,江齐连挖都没挖,就转着两个宫殿走了一圈,道,“无事。”
与此同时,皇城外的铁锹挖得如火如荼。
很快,一把铁锹挖到了旬安太守的府衙。又有一把铁锹挖到了旬安长街的医铺。
当苍婧在算着世间日月的时候,府邸的门被推开了。
铁锹就在苍祝离开的时候,不停地在宫外挖着。围着大司马府的周围,一步一步,一步一步地挖向了大司马府。
江齐带着绣衣使者而来,他拿着铁锹对苍婧晃了晃,“我们接到密报,大长公主诅咒陛下,特来查证。”
苍婧给花浇着水,一眼都懒看,“别挖了,证据不都在你们手上拿着吗?”
过于直白的戳穿让江齐一时不知把铁锹往哪里放,便让绣衣使者直接围住了苍婧。
江齐又寻了一个理由,“大长公主指使太守夫人和陆将军夫人诅咒陛下。”
此话一落,苍婧舀起水,手一挥,把水浇向了江齐。江齐满脸湿透。
苍婧双眼虽老,可眼不瞎,心也明,“你把她们抓起来,想用她们威胁本宫,让本宫亲口认罪。”
“她们在牢中等着大长公主,”江齐以袖一擦脸,十分羞恼,“大长公主如果不去,臣可保不了她们会发生什么。”
“好,本宫跟你走。”苍婧随他们而去,走时看了府外的皇城军一眼。
江齐很是得意此行的结果,直接将苍婧带入皇城的大牢。
大牢里乌泱泱的一片,都是人。受伤的、将死的、喊冤的,不尽其数。他们一个个蓬头垢发,已是难认。
苍婧从来不知皇城的大牢里可以关这么多人,些些都是受到江齐铁锹之害的人。但能关入皇城大牢的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,那都是有头有脸的。
苍婧一路被推着,走在路上都感觉到了弥漫在这里的绝望。有一个人朝她伸着手,苍婧没有认出他是谁,可他喊着,“大长公主,那是个奸佞,你要当心!”
这一声呼喊让苍婧一惊,那个声音是昔日的皇城军长吴广仲,他的脸上满是烧痕。
皇城军长都被关了进来,那就是有很多皇城军也被江齐关了进来。
苍婧被推进一间牢笼。两个可怜的妇人正在牢中,正是孟伶和赵蔓芝。赵蔓芝胆子大些,正护着孟伶。
苍婧一眼瞧着了她们,马上跑了过去,“你们没事吧。”
她们见了苍婧被带来,都十分恼恨于江齐。
“他是个贼人,就是要我们陷害于你。”赵蔓芝道。
“你要当心,他狠毒极了,好多人在这里被烙死。”孟伶道。
“别怕。”苍婧看了看她们身上,见无伤痕,放了心。
“大长公主,你可得好好认罪啊。”江齐一副就要审问的样子。
苍婧站在了孟伶和赵蔓芝身前,“你刚当官,嚣张惯了,没人教你规矩。”
“什么规矩?现在老子就是规矩!”江齐令狱卒拿出他的看家本事,一把烧红了的火烙铁,“大长公主,你不说,我便先让陆夫人尝尝这滋味。”
不远处的牢笼里正有个白发老者踢着门,“你他奶奶的,你敢烙我夫人!”
那人正是陆平安,他被关在斜对处,脸上已经被烙了印。
与他一起踹门的还有严秉之,他手指被烙了铁。
“老鼠玩意儿就喜欢烙人!”赵蔓芝痛骂道。
“你嘴硬我就换你烙你!”江齐一令下,就有狱卒拉过赵蔓芝。
严秉之大喊,“你这小人,有种冲我来!”
此时,一巴掌狠狠落在牢中。苍婧扇了那狱卒,“贼眉鼠眼的东西,规矩都不知道,还敢抓人!”
“陛下有令,我有符节,我想抓谁就抓谁。”江齐举着烙铁,正似张牙舞爪的螃蟹。
“是谁告诉你,靠你的符节就够了?你得拿着圣令再来审我。”苍婧道。
江齐把烙铁举在苍婧面前,“老子说什么,陛下听什么,老子比圣令大。”
“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日后翻脸?”苍婧狠狠盯着江齐,盯得江齐心虚,“他连同族同亲之人都可以猜忌,何况是你。你得想清楚了,即便陛下要杀我,他也会给我痛快,不会令他的姐姐受辱。你未上报陛下,烙我一下,又是一条罪。”
江齐拿着的烙铁缓缓落下,就是那时,他迎来了一记重踢。江齐摔到在地,那烙铁烙在了他的眼上。
烙了那么多人,江齐自己受了一回。
看到江齐这幅惨状,在斜对面的陆平安大笑不已,“烫死你个奸佞小人!”
“谁给你的权,没有证据没有圣令,竟关押大长公主!”
踢江齐的人是程宗,他随着太子苍明而来。他们得了苍婧府外人的禀报,便来了大牢。
到了这里才知道,这大牢是何等阴暗,牢内有多少人。这超乎了苍明和程宗的想象。
“是她自愿来的。”江齐痛捂着眼,那已是起了烧红的水泡,流着血水。
苍婧目光炯炯,似带寒笑,“谁说是我自愿来的?是你逼我来的!胁迫大长公主,以下犯上,罪名其一。”
“说得不错,此罪得好好查一查,”苍明想到了一个人,“这事看起来很麻烦。父皇平时遇到案子就喜欢让严太守查,没想到严太守都落入案中。那此案便由我亲自处理,我先把严太守提审,好好问问。”
“你跟我使绊子!”江齐愤愤看着苍婧。
苍婧一脚踢开了冷却的烙铁,走到了牢笼前,“江都尉,你倒是说说,这里都关着什么人?”
苍明和程宗随着苍婧的视线望去,这些人脸上各个都烙着铁痕,他们眼中都写着冤枉。
“他们都是诅咒陛下之人。”江齐道。
“此事由我来处置,江都尉还是出去吧。”苍明令江齐出去。
江齐自然不肯,“太子和陵城侯怕不是为了驰道之事公报私仇。”
“父皇出宫,国有我监,你不听我令,可是对我这个太子有意见?”苍明说罢,程宗拎起江齐,强送他离开。
就在江齐离开后,牢中声声沸腾。
“我们都是皇城护卫啊!”牢中顿时怨声四起。
苍明一下怔怔,“众卿竟被关押在此。”
“殿下,不止是我们,卫尉和郎中令受他炮烙之刑,已一命归天!”吴广仲对苍明喊道。
“卫尉掌宫门护卫,郎中令管宫殿护卫,他们也被江齐关了进来,也便是皇城的大部分主力守卫都在这里。”苍婧着实难以想象。如此事大,苍祝竟然还不觉得这是危险。
一把铁锹已经把他皇城的护卫和身边的内军锹走了。
“传我之令,牢中废止酷刑。此案甚大,由我亲管,未查明之前,不许动用私刑。”苍明在牢中下令,随后对苍婧低言,“大姑姑,你先随我走。”
“不行,我若与你走,等你父皇回来,你和宗儿就没好果子吃,”苍婧索性坐在了牢里,“我去哪儿都一样,兴许现在这里更安全。”
苍明便择了一处无人处,假意问审苍婧。
待直牢中审问处,苍明却双膝跪下。
苍婧急忙一扶,“明儿,你这是做什么?你是太子,跪不了我。”
“大皇姐说,这么多年大姑姑一直在为我自困,明儿有愧。”苍明道。
苍婧把他扶了起来,“好在有这十五年,你才有今日。”
“明儿定不负大姑姑苦心。只恨如今奸臣当道,父皇对他们深信不疑。我甚想抓住他们的真面目,将他们绳之以法!”苍明对他们深恶痛绝。
“他们是想趁你父皇离开的时候对付你,现在对谁都是机会,”苍婧看了看透进窗的一缕光辉,现在还是早上,他们就已经按耐不住了,“你得杀了他们。”
“杀他们容易,可天下的冤假错案怎么办?我要让父皇看清楚,让父皇施以仁政,大赦天下。”
一个从小信仰着仁义二字的太子想要匡扶正义。他想要向他的父亲证明江齐和陈培言是奸诈之徒。他也想他们死,但是是用另外一种方式。他想用正义来惩罚奸邪,用严明的律法让他们偿还罪孽。
苍婧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人,她很欣慰在漆黑的皇城里透出了一束光,不负她十五年的光景。
可苍婧同样担心这束光太过纯白,她告诉苍明,“与其说你父皇信他们,不如说是信他自己。他亲手建立起来的绣衣使者,天下眼线在这么多年里能够横行霸道,是因为他相信他这么做是对的。想要撕破绣衣使者,推翻江齐和陈培言,就得让你父皇承认错的那个是他,”苍婧倍感无力,“我和你大姑父都没有做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