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官参奏,公主心痛(1 / 2)
百官参奏,公主心痛
国主为太后祈福,日书道经,送至长寿宫。
李温罢见苍祝,传言至圣泉宫:“陛下若要哀家安好,就不该独宠一女,速请萧夫人移出圣泉宫。”
萧如丝身孕未宣,苍祝闻太后言,熟视无睹。
太尉李合又来长寿宫诉苦,“旬安之兵现都集于城北军营,萧青此人难近,不知其心。太尉之权,岂非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将军削了大半。”
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李温更生倔气。如今听闻萧氏,就有些喘不过气来, “这些为奴出身的人,不过图荣华富贵。皇儿眼拙,还真当他们是圣人。弟弟,你便让他看看,他是如何看走了眼。”
此后,皇城里没什么热闹,倒显得清净。
旬安下了几场凉雨,寒冬已至,芳草复上冰霜。冬日初雪,是丰兆。加之萧如丝有孕在身,苍祝未免惊扰,搬了些奏书到花园一阅。
苍祝批阅了大半,脸色越发难看,甚至不想落笔了,“官场多了一人,还真是搅起千层浪。”
这时,有司务令递来一把宝剑和一封奏书。
“启禀陛下,韩末将军有本奏,托臣送来。尚有一把宝剑献上。”
苍祝看这剑新奇,便叫人呈上。
此闻寒枝颤,梧桐树下宝剑出,剑影如旋风。
“这剑不错。”苍祝握此宝剑,随意挥了几下,剑上还镶有金龙,“韩末造此宝剑,可谓有心。”
王全在侧赞道,“此剑与陛下相配,剑削铁如泥,锋利无比,剑上金龙腾飞,承天子气概。”
奉承之言听得多了,苍祝不为其乐,反问道, “你是懂剑,还是懂人呐?”
王全甚是尴尬,“陛下取笑老奴了。”
“韩末不是有本上奏,你给朕念念。”
王全拿过韩末之奏,一时难言。
苍祝看王全这眼色便知,“又是奏萧青,朕是不是把这些臣官喂太饱了。他们整日就盯着城北军营。你给朕念,看他说什么。”
王全念道,“太尉赠萧将军骏马百匹,黄金十箱。”
王全念此,有些难言,擡头看了眼苍祝。
“李合出手如此阔绰啊。”
李合之前日日跑长寿宫诉苦。他小人之心,则视人人与他无异,此番定然是试探萧青这将军是否与他这个太尉异心。苍祝想萧青这人不知变通,肯定不会收下。
“继续念。”苍祝命令道。
“萧将军将太尉所赠之物示众军营。言说太尉念众将辛苦,犒赏众将。萧将军收此赠礼,臣为陛下深感不安。”
王全念罢,已是冷汗直流。
此事有点出乎意料,苍祝倒觉有趣,“萧青当众打了李合的脸,又把他捧得高高在上,这招真损,只怕当时连李合都以为萧青是在擡举他,”苍祝细观手中之剑,又道,“韩末这剑与他奏书里的骏马黄金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苍祝可惜这剑,正好见萧青前来觐见。苍祝起了比试一番的兴致,不由分说,持剑朝萧青而去。
苍祝道, “萧青,你赢了朕再说!”
萧青单手抵住苍祝之剑,他的剑未出鞘,苍祝就一旋剑,带出了萧青的剑。清风如剑,人如影,萧青转身握住剑,树下双剑正对峙。
今日比试,苍祝急攻之下,二人已不相上下。
“萧青,这一回朕赢定你了!”
然苍祝最后一剑未出,萧青却道, “陛下,你的剑偏了一寸。”
苍祝未得反应过来,就已出手,眼看着镶着俊龙的宝剑正正好好偏了一寸,破绽一出,苍祝又输了。
“这剑不好。”苍祝立刻扔了手中之剑,重金打造的宝剑由着宫人捡去。
“韩末特意打了一把好剑送朕,朕就看看这剑能不能赢你。什么俊龙腾飞,还是不及你手中这把老剑。”苍祝最讨厌的就是输,输了便怄气。
“其实剑不在多好,在持剑之人心静。臣听闻剑术至高,是心怀万物,万物归一,则无剑亦可胜。”萧青收起剑,一把寻常剑不沾风霜,入鞘波澜无声。
“ 朕确实听闻剑术之奥妙,是剑如其人。韩末那把剑不配朕,你这把剑和你一样,一点意思都没有。”只有没意思的人,才整天扰人烦。
萧青淡然一笑,“臣也自认,官场确实无趣。”
“那你这个不屑官场的人,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,想到来找朕了。”
苍祝准萧青不召而入,这可是他头一回行此权利。
“是太尉送臣百匹骏马,十箱黄金。”
苍祝擡手示意他不用说了, “韩末已经报给朕了。其奏书所启,太尉私赠萧将军骏马与黄金一事,本应批报吏府,查太尉是否有行贿之嫌。你既然示众,太尉自认是慰劳众将,则视太尉无过。他却说你收此财物,为朕深感不安。”
苍祝将奏书内容告知,本想看看萧青有没有惧怕只色。可部下背后捅刀上奏,萧青却仍没有一丝抱怨。
“今日前来一为禀报此事,二也是担忧韩将军。韩将军因臣上任,心怀不满,他为人并非什么奸佞,就是因臣被贬官职,对臣有心结。臣希望陛下能宽宏大量。”
苍祝才明白萧青此行为何,竟然是为韩末求情。
“韩末这人胸无大志,贪图享乐,朕贬他,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。你给他求情是白求。”
“臣希望陛下给韩将军一点时间,让他看清楚一点。”
给一点时间,萧青有这耐心,苍祝就想看看他能不能成。苍祝拿起笔,在韩末的奏书上写道: 剑华而不实。
“他是你的部下,你既然替他求情,那朕就饶他这一次无知。”
随后苍祝让王全把奏书送回。
萧青作揖言谢。
苍祝却好奇另外一件事,“你这么一个不屑官场之人,怎么想到示众这招?”
“臣不懂为官之道,不过想着与敌作战,无论在哪儿,战术应也无异。敌在高山,引我待擒,我不能攻之,便诱敌下山。”萧青只是当打仗对敌罢了。
苍祝一时说不出萧青以兵法周旋算好还是不好。李合是个好高骛远之人,尤其爱台面,萧青一场盛赞,想必李合当时犹临高山之巅,仿佛受万众景仰。兴许走时还夸了一番萧青够知心。
可是他若醒悟过来……
苍祝不免为萧青忧虑,“你这样不行,等敌方回过神来后,就是一场急攻,”苍祝又指着身侧一堆奏书,“你如今是被四处埋伏,这十份里面九个写道,要朕提防你。说你整日在军营里,不知做什么,恐有贼心。还有一个章子英,他不敢正面帮你,就说国泰民安,近日甚好。”
这诸多奏书在眼,苍祝不禁想起前有多少忠臣良将为他丧命,而他作为帝王,因无实权,选择自保而弃他人。
漫漫长路中而又断,那时是何等屈辱心境。往昔历历在目,今已不同,可整个朝堂仍然没有什么变化。不过是从唯章家是变成了唯李家是。
眼下形势对萧青极为不利,一座城北军营碍了太多人的眼。
苍祝难以保证真到了发难之刻,他不会像之前一样,弃车保帅。
这种自私自利的妥协,已经深入骨髓。太多次了,苍祝可以做到毫无痛心地看着为他赴汤蹈火的臣子死去,而他只想着下一次的进攻。就是这样前赴后继,苍祝才可以稳坐皇位。
苍祝仿佛就在黑夜中无尽徘徊,萧青看出他的异样,“他们奏就让他们奏吧。动动嘴皮子的事,都不是要紧事。”
“你还真是心宽,他们不仅会动嘴皮子,还会动手。”
除了苍婧,萧青是第二人看到苍祝作为帝王的哀伤。在臣子之中,苍祝未对一人交过心。或许是因萧青对官场权势无所求,苍祝才得以松下心弦,说出一些担忧。
“陛下无需为臣忧心,只需勇往直前。”
萧青从来不似臣子,他的话却像艳阳照破阴霾。
苍祝惊愕,“你让朕勇往直前,那你呢。”
“他们看错了臣,陛下也看错了臣。城北军营不是陛下成就臣,也不是臣成就陛下。是你我同路,并肩作战。”
苍祝仿佛能看到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,亦看到自己披上战袍,浴血奋战。
苍婧和萧青选了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,苍祝何尝不是在走一条大平国主从未走过的路。如此回首看看,确实同是天涯沦落人了。
可这样一个同道之人,苍祝却还担心他的野心与否。苍祝此时方有些怀疑,这是否是自扰之?
苍祝不能从纠缠的心思里挣脱。
“舅父!师傅!”
幼童之声突然响起,苍祝与萧青见程襄正朝他们跑来。
程襄满头大汗,到了苍祝和萧青跟前,一一行了礼。
随后程襄拉着苍祝的衣袖道, “舅父,我师傅已经是将军了,我也要进军营当将军。”
苍祝看着年幼的孩童,一时不知如何说起,他这样年幼,又如何能在军营里度过。
萧青亦在旁拉过程襄,“襄儿,你还小,不急做将军。”
程襄却是倔强,“我不小了,师傅走了三个月,我都会耍长枪了,”程襄又恳求道,“舅父,你应了我吧,我要和舅父还有师傅一样英勇。”
程襄的手只是萧青掌心那般大,萧青不忍握了握,念及战场之状,萧青是不愿程襄再度经历的。
然而苍祝见程襄个子小小,还特别执着,不知为何,想到了他未出世的孩子。一时兴起,抱起了程襄。
程襄面色僵硬,他从不喜欢被人抱着。如今为了能进军营,也忍了忍。
这大概应了扮猪吃老虎这一说法。宫里有个说书的宫人,常常说些趣事。程襄一回就听他说过扮猪吃老虎,还有卧薪尝胆,忍辱负重之类的,程襄想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样了。
“等军营一切妥当后,朕就让你入军营。再等襄儿长这么高的时候,朕就封你为将军。”苍祝将程襄举到与他一般高。
程襄认识的舅父总是可怕些,虽然如今不显冷酷,但程襄还是小小心心的。
程襄困惑问,“舅父说等军营一切妥当,是什么时候?”
萧青也正觉奇怪,他隐约觉得军营将有事发生。只是萧青不懂为官之道,猜不出会发生什么。
然苍祝只是道,“不会太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