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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法逾越的鸿沟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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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法逾越的鸿沟

“你说本宫犯贱,本宫看是你犯贱。你为奉常,掌宗庙礼教,所做之事天怒人怨,德不配位。你为九卿,为朝中要官,颠倒是非,不遵律法,视人命为草芥,桩桩件件,罄竹难书,”苍婧感觉到他阵阵羞恼又不甘的目光,就更想把他在脚底碾碎,“伤风败俗的是你,不知廉耻的也是你。”

一声声痴狂的笑声传来,朱正司笑得血染齿间,“笑话,天大的笑话,你一个女人跟我说德,你告诉我,何以为德。”

朱正司的笑声并未引来苍婧回身,她仍然直面帝王,以着肃穆的语气道,“你朱家礼教所定,君子为德。”

君子为德,仁德施政,严法治国,这是苍祝立新政的初衷。苍婧看着苍祝,苍祝却躲开了她。

而此时的朱正司笑得更为癫狂,更带了无尽的讥讽,“君子本就是骗你们女人的谎言。谁让你们女人喜欢君子如玉,英俊潇洒,风度翩翩,仁德仁义。你那个男人靠着身骨伺候你得来侯位,他就是君子吗?你又怎知柔情蜜语下他骗你多少?又试问这朝中百官,何人称得上君子!”

朱正司轻看君子,无仁无德,他满目血水污尽双眼。仍以着那双眼睛不甘地看着苍婧,差一个,仅仅就差她一个。

她侧脸高擡,面容冷艳,眉尖只有凌厉,“你连人都不是,还谈君子?”

她甚至看他连人都不是,朱正司心中无比作怒。

张长明已急不可耐道,“失德失义,枉为君子事小,朱奉常之心是妄图在三公之上,其野心勃勃为大!”

苍婧听得真真切切,掌管司法的廷尉张长明说失德失义,枉为君子事小。也便是那些死于祭天的人命无足轻重,为朱正司所迫害的女子无足挂齿。

朱正司朝张长明咧嘴恣目,“张长明,你又算什么东西。一个区区酷吏,草民堆里挖出来的一块烂泥也想糊了本圣人的墙,你和苍婧、萧青联合一气。”

朱正司又想着昔日奉承他的臣官,往日极尽攀附,今日各个要将他推入死地,“朝中这帮乌合之众都与张长明联手。陛下,你看看你选的臣子,他们结党营私,百官与犯贱违逆之人齐心,你不怕吗!”

“陛下,朱正司这是满口胡言,臣奉命查长公主之冤,所作所为都是在礼法之中。”张长明立刻自求道。

苍祝淡淡观望着,不为所动。张长明略显慌乱。

“张廷尉是懂礼法,”苍婧甩了甩衣袖 “不过本宫就没张廷尉这么守规矩了。朱正司既然一心为神,何不看看你是不是神。”

苍祝扬了眉目,“皇姐有何法来看?”

“给他面镜子。”苍婧道。

于是,一面如人般高的镜子摆在了朱正司面前。朱正司看到镜中的自己形如佝偻,两鬓苍苍,血污便身,那一眼他就不敢相望。

“让他看,好好看!”苍婧呵道。

朱正司身后的小吏就把朱正司拖到镜子前,按住了他,让他直视他此刻的模样。朱正司两眼瞪大,镜中的人身材矮小,满脸血污,耳朵缺了一角,鼻宽眼松,眼袋乌青,整张脸浮肿虚厚,与他的金像伟岸英俊判若两人。

“本宫和长平侯你骂得这么开心,不如听听别人怎么骂你,”随后苍婧走到苍祝案前,把严秉之的笔录拿过,当场读出,“朱府侍妾芳儿曰:他又丑又老,我看他一眼就恶心。侍妾丽儿曰:老东西喝了药,浑身都臭,我恨不能趁他入睡宰了他。婢女燕儿曰:什么圣人,他根本不他是人,畜生不如。奴妾姗儿曰:他屎尿难持,衣服都洗不干净。”

这些朱府里的女人,朱正司以教化得听话麻木的女人,在严秉之的笔录里,依然对他充满了厌恶。

苍婧一字字念着,朱正司在后面痛喊着,“不是,这不是我!”

朱正司没想到她们骨子里还是那么看不起他。他被逼看着他自己的容貌,听着那些声声轻蔑,他的眼望向了那座金像,悲愤之中吐出一口浓血。

朱正司见那一身华衣终是转身,凤目轻敛,“你很嫉妒君子吧。”

一口血从齿间滴落,朱正司双目瞠着,喉中哀吟,“什么君子,他们没有赢过我。他们只是多读了几本破书,又长得英俊高大。他们比不过我,我比他们拥有更多的女人,我还是赢了他们!”

朱正司满脸就是嫉妒。他嫉妒死他们了,那些比他高大、比他英俊、比他有德有权的男人。那些男人在世上被称之为君子。所以他是那么的不甘心,所以他要拥有更多的女人,如此就赢得了和男人的争夺。

苍婧放下笔录,举手加额,行礼呈请,“陛下,朱正司不配为圣,朱家三代私欲之心祸及近两千条性命,望陛下将其罪状昭示天下,让万民百姓明之。”

苍婧一礼罢,苍祝却是缄默,片刻后他道,“皇姐之愤,朕心同感。然朱正司为九卿之首,朱家三代皆是世袭。他们为朝中重臣,这些事情公之于众,会丢了朝堂的脸面。”

这竟被张长明说中。

苍婧脸颊微颤,心血渐凉,“他们身上的罪孽难道不足以明示天下?这是多少人的血债,就该让天下人都记住他们罪孽深重,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的礼教是何等不公。”

“不行。”苍祝果断道。

苍婧哑然。

朱正司却若胜利者一般,“苍婧,你这个女人就算弄死我,也改变不了什么。我朱家礼教又不是为了女子,是为了天子!”

纱绸微垂,掩着一道虚晃的影,苍婧有五脏俱焚之感。

为什么泯灭人性的礼教会被允许?朱正司给了她一个答案。而她竟然不能接受。

苍婧一时无声。

张长明眉间稍擡,他赢了和苍婧的赌,安了心,“陛下,朱正司掌管礼教,便觉是掌管天下,他连陛下也未放在眼里。他妄图成为世间受人顶礼膜拜的真神。”

苍祝的脸上扬起凉笑,“就凭他,还想做真神?他真是病得不轻。”苍祝笑朱正司不自量力,笑他不知天高地厚。

但张长明不能让苍祝觉得朱正司有病,他拨开的这一切,只为了一个目的,就是把朱正司踢出九卿。

张长明疾言厉色道,“陛下,这是他要以礼教僭越君臣之道,要礼教凌驾于陛下之上!”

苍祝听此言,才尤若惊寒彻骨,一下变了脸色。

苍婧终于看到张长明以小见大的好本事。僭越君臣之道,这才是他给朱正司的致命一击。

苍祝立刻从席间跨过,直往朱正司而去,朱正司迎来了苍祝一脚。那一脚直踹朱正司胸口,叫他当场含胸同痛嚎。

朱正司之惨痛面色皆青白,苍祝未说一字,脸颊显出深深咬印,他一脚又直踢朱正司后背,把朱正司踢得岔了气。

朱正司再度回过气来,擡头就见了苍祝那张自上而下俯视的脸。朱正司身上已是哪里都痛,再受不得了,便爬到一旁躲得远远的。

朱正司躲开了苍祝,可躲不开张长明, “朱正司长街之上加害长公主,祭其金像是其一,其二乃是搅乱民意,妄以掌控民意为己用,他无视陛下在天,野心不止是在三公之上,而是天子之上,其心与谋逆无异。”

张长明给朱正司扣下了最大的罪,就是谋逆之罪。他不是疯,是清醒,是僭越。

一个凌驾于天子之上的奉常,何能再留?

苍祝气急当头,“张长明听令,朱正司有僭越之心,有谋逆之罪,他不把朕放在眼里,他的谋逆之罪要公之于众。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,僭越君臣者,是何下场!”

苍祝仍然觉得不解气,“还有这座紫金道观,今日查处此道观,将他朱家三代金像全部捣毁。”苍祝又多加一则,将朱正司所有的成神之梦抹灭。

朱正司半张脸都是血,血凝住后,浮肿的眼袋更显得青黑,他面目狰狞道,“礼教是我朱家定,神意是我朱家传,天子祭天拜神不过是我一语,我何以不能在天子之上,在世间为神!”

朱正司直视着天子,这个天子何尝不是相信神灵能让他如愿,何尝不是想自称为神?既然天子要杀践踏他,那朱正司亦践踏着天子的梦。

苍祝极为暴怒,“朕祭天拜神,拜的不是你!张长明,你给朕好好地惩罚他。还有这座坑蒙拐骗的假道观,把它推倒填平。”

朱正司的罪定下后就被张长明带走,紫金道观成了一座空观。什么达官贵人都不会再来这座道观了。

满脸血污的朱正司似疯似癫,“本圣人是神,你们不能反我。”

他被人架着出来,见了一身青衣站在门口。那被世间艳阳青睐的人,在朝堂不食人间烟火,他又生得君子如玉。

朱正司双眼顿时挤在一起般,“任你说得万般好听,你巴结女人当官,不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。”

萧青感觉到了朱正司的嫉恨,正是那种男人嫉恨男人。

“我是要当人上人。因为要和我夫人在一起,首先我得做个人,然后我得做个仁义礼智信的人上人。” 萧青高擡了眉目,他俊郎青俊,一身束袖青衣陪着紧贴的腰绅,身姿如松,气韵不凡,让朱正司看得眦睚皱紧。

“天底下为什么要生你这样的男人,老天不公平!”

朱正司咆哮震怒,萧青看上一眼都觉脏了眼睛,故再没有理睬他的疯态。

就是因为萧青与苍婧同样的不屑,让朱正司的哀嚎更重。他在天地间哀嚎着他的嫉妒,可天地一如既往的无声。

金殿里只剩了苍祝和苍婧二人。一时间寂静无声,苍婧好像在看一个极为陌生的人。就在今天,她认识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苍祝。

苍祝收起了一些嗔怒,反问,“朱正司之罪已昭示天下,皇姐为何不高兴。”

苍婧移开了目光,她不知该看向哪里,这里还有朱家的三座金像,它们承载着多少人的性命和血泪。

真真假假,是非黑白早已在朱正司口中诉尽。掌管礼教,主持宗庙,传导神意的奉常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礼教和神意,他深知这一切皆为虚假。

“我看不懂陛下。”苍婧草草说道,以着极快的语速掩盖她的失魂落魄。

“那是因为皇姐不在此位。”

“所以陛下认为朱正司是对的?数千人的命不是命,朱家的礼教祸害天下万民也不重要?”苍婧彷徨不已。

朱家三代害了近两千条人命,人证物证皆在,苍祝不让天下人知道。但张长明一句僭越君权,他就觉得朱正司罪恶滔天,其罪孽必须明示,永不翻身。最重要的竟然不是礼教之下的人命。

“皇姐偏袒萧青,学他学得越来越像了。”

苍婧一口闷气直冲而上,“你不要总说他!我是在问你,大平的天子,你到底在想什么。”

苍祝眼神飘忽不定,甚至不可坚定看一处,“皇姐想要他受到惩罚,朕会给他严厉的惩罚。”

“这不是关键,你很清楚。”

“你若可怜冤魂,朕也可以……”

“可怜冤魂是一回事,那活着的人呢,以后呢,”苍婧不想听借口,她一步走向苍祝,苍祝有些闪躲,她满是不解,“他的礼教把人吃了,难道不是礼教的错?”

“不是,”苍祝十分果断,“只是他一个人的错。”

这简直是荒诞,并且在苍婧眼里,这种荒诞还很拙劣,“把罪归结为一个人,可以掩盖一切?这些话说出来,你信吗?”

“皇姐最好别再说下去。”他警告道。

“你觉得我不该说什么?别忘了,是你告诉我,你要推翻旧制,要肃清官场,要大平国泰民安。”

“国泰民安就是没有人可以僭越朕。朕是天子,天子就该一呼百应,受万民敬仰。”苍祝声声直入苍婧心底,他偏执的面孔她头回领略。

苍婧还记得那个推翻旧制的帝王,那个意气风发、要施仁政的帝王,那个说天子明君可容各异之人的帝王……一年年,那个帝王在消失。

他消失在哪里?一个圣女的谗言里吗?

“你要一呼百应,万民敬仰,得尽民心,可心里又如何看万民。”她试图寻找处他曾经的意气。一个说着要当明君的帝王,现在在何方?

“皇姐又在说什么?是他们心里没有朕。”

他高高在上,轻描淡写一句如漩涡滚滚。苍婧确实看不到她曾经见过的那个帝王了,“你如果是敷衍我没关系,但希望不要敷衍你自己。”

苍祝神思已倦,“皇姐最好搞清楚,苍氏子孙不能再被外人扼着脖子了。不能留有给外人翻天的机会。”

苍祝就像一座压下来的大山,苍婧不得不怀疑,也许是她从来没有认清过帝王。无论是谁,她都没有认清过。

礼教为帝王而定,就是如此。朱正司说的是事实。

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只是自私自利,是逃避他自己的罪过。可官家天子堂而皇之地支持了他,下至小吏,上至天子,他们都在防一件事。他们怕啊,纵然三妻四妾,可若遇到充满野心的女人,以及这个女人背后庞大的家族,那该怎么办?

当初的文居帝不是无奈,而是身为帝王的他和礼教同道同利。对帝王而言,那可以帮助他们抑制女人的野心,如此便可以防止外戚的威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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