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别出征,朝堂势变(1 / 2)
送别出征,朝堂势变
早朝,太皇太后有新令,太尉由李合担任。另以鲁越之事处事不利为由,罢对外事务,九卿之一的典客,指新官上任。
太尉李合新官上任,帝亲贺之。点兵当日,帝以冯莽贪利为戒,告百官,“今颁缗钱之税。凡持两缗铜钱者,收一百二十钱税。若有私藏财物,瞒而不报者,百姓可告缗,凡告发,就得私藏者一半之财。”(注:出自汉武帝的缗钱之税)
此事震撼百官,李合更是措手不及。先任富贵流油,莫过揽财于民。新官继位,以民相告,揽财于富,不得好不说,这远非李合所料,又不可发作。
事已成,兵已点。侍中卫萧青换上了威武的将军之甲。是以奉国主苍祝之命,晋为车骑将军,明日带兵前往鲁越,以抗东吴。
奉月宫内杯皿尽碎,宫人不敢多言。犹闻太后碎碎私语,言辞间尽是怒骂,“皇儿这是有病,病得不轻。前头这一出出的都是骗哀家,我李家太尉不得财富,还要被贱民盯着,成何体统。他还要去打仗,打什么仗,大平几十年没打过仗,荒唐,幼稚!让那个骑奴逞威风,做将军,这是白费了那么多军饷粮食。”
任凭那骂声再难听,出征的号角已经吹起。
一席铠甲穿过宫门,往那翩翩之影而去。
他即将远行,来此只为道别。萧青深深的眼眸如粼粼光波,有无尽话语,然别言不说,彼此亦都心知。
“我来把它交给你。”苍婧手牵一匹骏马而来。
此马亦是萧青的故交,便是那九逸。它见了萧青,高兴至极,在他手心一舔又一舔,似也有百般思念要诉。
萧青在它耳边,虚掩着嘴说些什么。一人一马,看起来还一唱一和。
苍婧依稀听到了萧青对九逸轻轻道,“我与你说好的事,办得可好?”
九逸还当真回应了他,叫得很是高兴。
苍婧不免困惑,凑到萧青身旁问,“你们瞒着我什么?”
萧青擡头张望着,九逸低头一唤。他们一人一马看起来说好的,都显得敷衍。
萧青悄悄一揽苍婧的肩,在她耳边道,“我和它说好,我一定回来。但我不在的时日,它得多担待些。你若去看它,它就替我哄哄你。”
苍婧唇角微动,“那它还真是谨记你的话。”
萧青深眸望来, “那也是因为你常去看它。”
他的柔情难胜,离别在即,多事难叙,苍婧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,“我还有一护身金牌赠你,你挂在心口,以备万一。”
苍婧不敢言说万一如何。
“我见过无数将军,你最是好看。”苍婧笑着道。
萧青发高束,戴军冠,一道征袍鲜衣似火,是风华正茂时,潇洒乘风来。唯独眼中温柔都落在她的身上。
萧青紧紧盯着她,“如此恭维,可是见我离去,无人问你喝了多少酒,难得自在了。”
她傲气一撇嘴,知是别离难,故他难得开个玩笑。她亦随着这玩笑说道,“嗯,说来我已许久没喝酒,谗得紧。哪日便把府里的酒拿出来品品。”
他甚有些紧张心急,“便知婧儿打这番注意,我把酒都藏起来了。让襄儿看着你,待你寻到一坛,只怕我也回来了。”
她忍俊不禁,“无聊。”
见她一笑,萧青终也笑了。
“自问不及婧儿聪慧,恳请与我击掌为誓,我离去的这些日子,你得照顾好自己。伤都未好,还作无事。”说罢,萧青伸出手掌与她。
她不知原他是在意那些伤,便宽慰道, “我的伤好得慢些而已。我又不是像你这般习武之人,总是要有些日子。”
其实有些伤,好不了了。有些伤,也确实好得慢。
见他仍忧心忡忡,她故作生气,“哦,我知道了,你嫌丑。”她故意说着,击上了他的掌。
他心头一疼,便紧紧一握她的手,将她拉入怀中,“我以后也会有很多伤,还望公主不要嫌弃。”
她听罢,将头埋入他怀中,这盔甲厚,自也觉不到她的眼泪。
“那不行,我会嫌你丑。”
他又抱紧了些她,“公主这是蛮横无理。”
“你才知吗?”,她紧揽住他的腰,不舍看他,“那明日我不送你了,因为我生气了,你说我蛮横无理。”
萧青俯首贴在她耳畔,“真的这么狠心?”
她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。她已习惯了他的怀抱,习惯了,他就要去出战了。
一声低咽被他听得清楚。
她当然不是生气才不来相送,是为避开苍祝,避开皇族众人。人言于她无碍,但于将士士气只怕不妥。
他紧拥着她,只望片刻的温暖得以了断世间的寒。
“那也得等末将回来,再和公主赔不是了。公主千万不要忘记生末将的气。”
长风而来,吹不散这情意盛浓。萧青扶苍婧骑上骏马,二人同乘一马离去。
这厢有人情,亦有人欣慰。
李佩瑕与萧如丝行至城墙,望这城墙之下的身影,多有感慨。萧如丝已是见惯不怪,倒是李佩瑕看了许久,萧如丝唤她走,她也不走。
李佩瑕说, “在这城牢中,我就是喜欢他们的勇敢,喜欢他们在一起的样子。”
宫中太后亲选的李美人,日后理后宫之务的唯一人选,在此刻向着一对痴人,呆呆而笑,心生祝福。
李佩瑕头一回见到他们,是在萧如丝的那场大宴上。废宫之地,李合当空唤李佩瑕,她也本想冲了出去,救下苍婧。但有一人,比她急迫。
在那时,李佩瑕看到了世间另一番模样。萧青与苍婧站在一起,甚有思念又不可诉。李佩瑕仅仅看了一眼,就知这是与她追求自由一般,同样不可饶恕之事。但是她希望他们可以冲破一切,执手在一起。
那时,李佩瑕希望苍婧能够为自己争一回。李佩瑕想,若是苍婧,一定会有办法得偿所愿的。
萧如丝却说,“他们在一起,与寻常人不一样,想得也不一样。我不懂。”
“夫人若是不懂,便也不会帮他们了。”
萧如丝看这三个为了心中所愿,大逆不道之人,摇头一叹,“我也不懂你。”
萧如丝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善人,她的心才没有那么好,只会用俗世的心去算计那些来日。不像他们,他们一个个都生得倔强,为了心中一念,奋不顾身,与世间许多人不同。
萧如丝不懂他们,但终归是深有感触。
“夫人嘴硬,心却是软的。”李佩瑕对她一笑。
“我但求你们莫把我拉下水。”萧如丝道。说罢,她瞬间挡在李佩瑕身前。
李佩瑕才看到不远处有人看向这里,那人正是佳人文琴。
萧如丝懒瞧问琴如何面色,只对李佩瑕冷了脸,“这贱人总是盯着我,想来是奉太后之命要害我。进来饮食我都加以防备,太后就是不希望我有孩子。你和我走得近,可别太近。你未见皇后疯了吗?哪一日,若是被我害了,你还不知。”
李佩瑕不为所动,拽过萧如丝的手,直让萧如丝发愣。而那文琴见此,也匆匆离去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萧如丝不解。
“等太后传召我的时候,我会告诉她,我想通了,那凤栖宫之位真是大好。所以我故意接近你,要亲手毁掉你,我不想任何人来碍我的事。”
李佩瑕远比萧如丝想象中还要执着,她确实可以给萧如丝铺一条极好的路,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。单是这一点,萧如丝觉得她和苍婧很像,她们生在皇族,有着生来就有的残酷,哪怕是对自己,都足够狠心。
“你莫告诉我,这就是你与她抗争的手段。你觉得这能骗她多久?”
“能骗多久是多久,骗了这一回,再骗下一回。他们有美梦,就让他们做梦去吧,等梦醒了,也不知那时他们如何了。”
花开盛夏,正值明丽,李佩瑕笑得灿烂,衣上一抹丹色更是明媚。在这后宫中,萧如丝只能见她一人如此。
萧如丝仍然摇头, “我还是不懂你们。”
因为李佩瑕甚至未曾想过,待他们梦醒,她又会如何?
这日,旬安城人潮涌动,旬安城最高的酒楼站满了看客。今有车骑将军率兵出征,威武之师行出皇城,已见那铁骑万人策马而来,尘烟滚滚。待于闹市,便停了快马,一步步朝城门走去。
将军出征,万人空巷。只因这是大平数十年来,头一回有人领兵出征。
酒楼的至高处视野宽广,万象一览无遗。众人皆看那千军万马之前,将军玉树临风之态。有人叹将军气度不凡,有人叹将军仪表堂堂,亦有一人目光缱绻,依栏而望,诸多情深。
她说是不送他,可还是穿了男子装扮,来送他出城。
行军路经酒楼,苍婧摇身一躲,又突然想到自己扮了男子,那么多人,萧青哪里能看得到她。
苍婧便又侧身一探,就瞧着那骏马上的将军。而萧青正是擡头望着她,眸中温暖如初,好像早就看穿了她。
短短一望,真是别离。人散人去,唯剩她,久望那远行的队伍。
“都已走了,你再看也看不到了。”
身侧之人提醒,苍婧方收回了目光。
“那你可有想去的地方?”苍婧问。
她道, “我不爱挤人堆里,还是回府吧。”
此次出府,本是苍婧一人,然赵蔓芝亦要跟着出来。说是府中待久了,闷得慌。二人扮作男子一同出来,应是无碍,苍婧就同意了。